早先便说过,晋江城这范围,一惯就是多山多水多土匪,尤其是晋山,大晋第一峰,山高不知几凡,那云深雾照里头的,全都是一丛丛,一处处,一窝窝……插杆立道的大小山寨。
因着胡人时时犯边,加庸关那边道不出手来,且晋山上土匪行事很有分寸,从来不劫官家的钱物,藏得还严实,对他们……官府方面是剿都剿不过来——实在是不计其数!!
“我到是知道晋山多匪,到没成想村儿里还有跟他们有勾结的?”姚千枝突然开口,神色不动的笑着打听,仿佛只是好奇,“淑儿姐,你是说罗家是土匪?村儿里都知道?怎么没人告他们,让官府来剿啊?不是说府门贴告示,抓住一个土匪给二两银子吗?”
罗家提亲被拒,跟冯媒婆撕破脸,姚千枝都没怎么当回事儿,左右不过‘村民级’家长里短的矛盾,碍不了什么!不过,地痞想求亲被拒,跟土匪欲纳美被撅,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危害等级好吧?
一个就普通无赖,想惹事揍两顿就老实,一个是能拿刀敢杀人的活‘爷爷’,那能一样吗?
“我听我娘说,你们以前是燕京地方的官儿,不了解咱们北方的情况。在晋江城这地方,像小河村这样的富贵大村子,跟山上匪盗没点关系,早让人抢干净了,这十里八乡的,哪个村子没几个当土匪的亲朋?常言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有亲朋在山上立杆儿,平素交些保佑银子,土匪都不下来抢,有时候零星胡人进犯,土匪还能帮着杀……”
“像去年胡人进城,要不是山上有人下来通风,咱们得了消息及时进山,说不得就让胡人堵住呢!”白淑很老道的指点,“都是沾亲带故的,谁去举报?真举了,别说官府管不管,能不能拿着人?让人知道了,日后还怎么在村儿里过活,那土匪刀上都是沾着血的,且不是善茬子呢!”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啊!”真是长见识了,姚千蔓觉得挺惊奇,突又一蹙眉,“那,我家拒绝了亲事,罗家会不会……”找麻烦啊?
“我就想跟你说这事儿,正经找麻烦到不至于,罗家也要脸,不过……蔓儿姐,咱们都是落难的人,有缘份才聚在小河村,相识这一场,我觉得你这人好,便是交浅言深,你别介意。”白淑看起挺犹豫,却还是道“咱们都是女孩子,又是这个年纪,既落到这地步,总归要想法子活下去的。”
“罗家是坐地户,山上又有人,蔓儿姐想躲过他……到不如早早做准备,我听我弟弟说,钱村长家的三孙儿,前日提起姐姐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她有些羞涩的说,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姚千蔓赶紧嫁人,且最好挑个‘有权有势’的,免得罗家找麻烦。
有权有势的——村长啊!!这官儿真是不小啦!!姚千枝哭笑不得,但人家白淑确实是好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头看姚千蔓,那是一脸的担忧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无奈……
“淑儿妹妹,姐姐领你的情,真是谢谢你……”至于是不是要出手勾搭村长三孙,这个暂时让她先考虑考虑吧!!
没出阁的小姑娘谈论嫁人的问题,多多少少还真是有点尴尬,尤其还是这局面,磕磕绊绊说了几句,一时无话,半晌,树下蘑菇采尽了,几人便笑着分开,各自离去。
“姐,我看蔓儿姐不大想听你的呢!”白惠瞧着姚家姐妹相携远去,侧过脸瞧自家姐姐。
“都是千金小姐,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刚到这地方,谁能适应?那点子高傲自尊,谁又能轻易放下?不过,唉,等山穷水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就像她一样!!
摸了摸妹妹的脸,白淑苦笑着自嘲。
想她打小儿也是官家千金,吃金喝银的贵女,落到这小河村,几年下来,还不是磨的什么都不剩?她家还不如姚家人多势重,不过是老两口领着三个孩子,她为嫡长,又是女娃儿,刚到小河村的时候,吃的那个苦头,真是不敢去想。
白天泼妇进门抢着似的‘借’东西,晚上无赖扒墙跟儿,一宿一宿的踢门,家里人吓的神魂颤颤,若不是这两年她大了,爹娘又咬牙将她许给本村大户钱家旁枝,说不得,她们就会像以往落到这儿的罪官一般,无声无息的就没了。
“我是对的,蔓儿姐姐会明白我的好意。”白淑喃喃着,不知是在辩解,还是在催眠自己,“人嘛,总要先活下去,才能想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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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存事,采了蘑菇后,姚家姐妹就匆匆回了家,将白淑说的情况向长辈说明,姚家人惊讶之下,却也别没的办法,他们不是坐地户,对本地情况本就不了解,罗家是不是跟土匪沾亲带故,更是没处打听,只能私下注意着,表面——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整日往返二沟子村,给田里浇浇水,除除草,姚家人累的臭死的同时,发现小河村开始慢慢排斥起他们来……
往常,季老夫人是会做人的,李氏和宋氏又都老实憨厚,姜氏一手好针钱活儿,哪怕初至,跟小河村的女人们多少也能搭上些话儿,且,姚家男人都是读书郎,能识会写,村民对‘文化人’保持着本能的敬畏,不说多客气,见面点头露个笑脸儿总是有的。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撅了冯媒婆,推掉罗黑子的婚事后,小河村对姚家人实施了‘冷暴力’的手段,不管是村头树下,女人们‘张家长里家短’聊的多热火朝天口沫横飞,但凡有姚家人一靠近,人家就‘呼啦啦’惊鸟儿飞的四下分散,而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