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这两天查悉,城内官盐买卖基本被几个商行垄断,那些客栈食肆不会跟咱一样一次买几百石盐回去,只能零零散散地买高价盐。我们可以提供低价而优质的官盐,就算官府探查,我们也能拿出盐引,不会有任何麻烦。”
“这就叫双赢,娘。”
朱浩之前做过市场调研。
这一轮铺子出事,跟城内几个官盐大户联手垄断市场,提高批发价门槛有关,否则朱娘也不会一次拿出两三百两银子进货,进而着了朱家的道。
以往无论是铺子还是城内食肆,都能以一大引即四百斤为单位,批发回官盐。
朱娘一时难以决策。
李姨娘提醒:“夫人,不如听浩少爷的,试试吧。”
朱娘一声不吭,只是点点头。
翌日。
铺子照常开着,仍旧门庭冷落,由李姨娘照看。
朱浩则跟朱娘去城内茶楼、酒肆、客栈等有官盐购买意向的铺子推销。
可当这些铺子的掌柜知道朱娘身份,以及前来的目的后,都没有给好脸色看,直接轰出门的都有。
到中午时,别说谈成生意,连一家愿意坐下来谈的都没有。
回到铺子,朱娘有些丧气。
朱浩笑着鼓励:“娘,别灰心,我们下午到城北看看,那边是王府街,有钱人多,或许那边的铺子会买我们的精盐呢”
李姨娘突然想到什么,望向朱娘:“夫人,城西悦来阁食肆的宋掌柜,跟咱老爷不是旧交么他生意做得那么大,不如我们去问问”
朱娘有几分忌惮:“此人做生意不择手段,以次充好,名声不怎么好,官人故去后再无来往。”
“娘,不管此人是否心善,最重要的是我们把盐卖出去,大不了以后不跟他合作,只要现在能搭上话。”
生死存亡关头,还管人家用什么方式做生意
果然,先父故交还是很给面子的,至少这是朱娘母子跑了半天下来,第一个愿意坐下来说上两句话的人。
如朱娘描述那般,悦来阁老板宋昱,一看就不像好人,五短身材,三角眼,鹰钩鼻,薄嘴唇,说话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年不到三十却一副行将就木的老匹夫模样。
“我说三夫人,非某见外,仲彦兄故去斯年,在天有灵恐也不希望你一介遗孀出来抛头露面吧你居然还带着孩子上门来谈生意,这算什么”
朱娘本就不想跟宋昱过多纠缠。
闻言便欲起身离开。
朱浩拉了拉朱娘的袖子,笑着道:“宋叔,听说您跟先父关系莫逆,我们此次登门其实是给你送大便宜来的。”
“大侄子,这里似乎不是你个小孩子说话的地方吧”居然板着脸教训朱浩,这宋老板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朱浩从怀里拿出小包袱,打开来,露出里面的精盐:“我们不是来借钱,更不是来给宋叔添麻烦的,我们手里有上好的官盐,您看看,跟雪花一样白,一斤不过十六文,比之市面上官盐的价格犹自低几分你说这么好的盐,不买一批回去存着,是否可惜”
宋昱最初表现得很抗拒,大概是听说朱家孤儿寡母的遭遇,以为母子二人上门来是为了举债。
等他看了朱浩提供的盐,当即皱起眉头。
“三夫人,这盐,自何而来”
“我们”
朱娘正要出口解释。
朱浩又拉了拉她的袖子,起身道:“宋叔,这是我们进回来的官盐你不会认为私盐成色这般好吧又或者宋叔觉得我们的盐来路不正我们可是有盐引的,如今城里盐商只批发不零售,莫非宋叔想用二十文以上的高价,从别人手里买成色不好的官盐”
朱浩想要做成这笔生意,只能晓之以“利”。
你经营食肆不是不择手段吗
我们低价卖好盐给你,你不会蠢到不接受吧
宋昱马上换上副笑脸:“既然是谈生意自然好说好商量,谁让我跟仲彦兄是至交我们打小就厮混在一起,无话不谈呵呵,但问题是,你们铺子的盐不是刚出问题吗,谁还敢买你们的盐十六文的价格”
朱娘一听有眉目,觉得可以商议,马上又要说什么。
朱浩表现得很强势,抢先道:“宋叔,我们这么好的盐只卖十六文,您还砍价,那就真是不讲人情了,这样我们只得去别家问问,话说一上午转下来,好几家都有进货意向。”
“不可能吧”
宋昱下意识觉得其中有诈。
朱浩咧嘴笑道:“城内食肆客栈的掌柜哪个不是人精知道我们家的盐好,价格便宜不说,还能零售,而且我们负责送盐上门,这么好的盐摆在柜台上让食客看到,几乎可以当做活招牌放着这样的好盐不买,不是傻子吗”
宋昱本来信心十足,听了朱浩的话,脸色瞬间呆滞。
朱浩拉母亲起身:“酒好不怕巷子深,如今卖这价,不过是因为我们遭遇一点麻烦,以后想按照这个价买我们还不卖呢。娘,我们走,去别家看看。”
“小浩,你”
朱娘没想到好不容易遇到个有意向的主顾,儿子居然这般坚决要走。
“哎呀,三夫人,大侄子,你们怎么这么见外呢都是老交情,你们有困难,我能袖手旁观要不这样,一口价十五文月底付账。”
“娘,咱们走,上午连掌柜说十七文还现结,就算他买的量少,我们多卖几家便是。”
“别别别,十六文银货两讫,一次买一百斤,可行”
第一笔零售大单,就这样谈下来。
朱娘跟宋昱详细商谈供货细节,带着儿子出门来,阳光照在她脸上,平添几分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