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何老爷,啊不对,在这何家应该叫您何贵老爷。”万磐一身酒气,嬉皮笑脸,看起来和几个家丁混得已经颇熟。
“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伊士尧完全不理睬万磐这会儿的轻浮,板着脸朝自己房里走去。
万磐跟在后头,时不时笑一声,又不经意地碰到什么古玩,手忙脚乱地赶紧扶一下。醉意使他深一脚浅一脚、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的上司后头。
伊士尧听到身后一塌糊涂的动静,他也在动摇,就这么一个做事浮躁、甚至有些傻气的万磐,真的能做到自己刚才猜测的“另有企图”吗
等万磐一歪一斜地走入房内,伊士尧遣走一路跟来的家丁和房里的婢女,警惕地在屋外察看,确认四下无人,掩上房门。
万磐好奇地打量屋内的陈设,“何家我倒也来过两三回,来您房里还是头一次。”
没有经过允许,他摇晃着走在书桌前,看见早些时候书里夹着的那几张纸,拿起反复在灯下看,“这菜谱像是汀大姐的字迹,如何在您房里”
伊士尧夺过他手里的纸,逐字逐句地看,果然是菜谱,而且里面就有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清蒸鸡。心说怪不得有些字虽然不认识,但字迹却一眼能认出来,原来同样的字看过好几次。
“回头看,汀大姐离开宫里也快一年了。老爷,您说日子怎么就能过这么快呢”万磐酒劲彻底上来,瘫坐在椅子上,说着胡话。
“汀大姐谁是汀大姐”伊士尧看着眼神迷离的万磐,问道。
“何老爷,别闹,您的同胞家姐何汀,汀大姐,以前的尚食局首席何尚食。”万磐眼看就要睡过去,被走过去的伊士尧一脚踹清醒。
这几句醉话,信息量很大,光靠伊士尧自己联想是无法凑齐整个故事的,这时只能依靠醉眼惺忪的万磐。
“来人啊,看茶”他学着电视剧里的表演,叫来婢女给万磐倒上茶,又快速遣走她们。
万磐咕咚喝下一杯茶,坐直了些。伊士尧马上追问,“汀大姐为什么离开尚食局”
“只因这可不能乱说。”万磐在关键时刻保持了理智和缄口不言。
伊士尧想,只能边猜边问了。“是因为我”
万磐摇头,“当然不是虽说不许一族皆在一处为官,但汀大姐毕竟是女官,而您又是之后才入宫的,且在光禄寺,所做之事相去甚远。”
“是因为我爹何宁”伊士尧问出之后就觉得是错的。
“何卿在前朝几次番邦来贺的典礼上就有不世之功,怎会因为此等功臣,还把功臣子女驱赶出宫”话尾还停留在空气里,万磐自觉失言,酒醒了几分。
“驱赶你方才说的是离开。”伊士尧彻底被激起好奇心,甚至似乎姐弟不和,家父怪异这些问题的答案也呼之欲出。
“驱赶吗我说的是离开啊”
“这个节骨眼你跟我装什么”伊士尧拿起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万磐酒醉加无奈的表情有些可笑,猛地揉了揉脸,“老爷,在人前您可别提这件事,尤其是在府上各位老爷、小姐面前,更别在宫里提”
“不提,不提。”伊士尧着急听到关键部分。
接着万磐从伊士尧根本不存在的时间,甚至从何贵还不在尚膳监的时间说起。
何汀是何贵的家姐,也是何家嫡女。万历二十年入宫,本以选妃为目标进宫,可因有人从中作梗,最后选秀失败。
因其父何宁光禄寺少卿的身份,同年进入尚食局,成为一名掌膳。
可三年后的万历二十三年,其父何宁正值壮年,又已身居正三品光禄寺卿,却突然因身体抱恙请辞回家养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一定有其它不可言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