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至诚发迹之后不忘糟糠之妻,这原该是一段美谈佳话。
可是现在
他却是一边吸着长宁侯府的血,一边把祁家人的脸皮往地上踩,又一边拿着从这边得来的顺畅仕途和荣华富贵去和糟糠之妻一起抱团享受
这就实在没品了
祁文景很少有脾气暴躁的时候,这会儿脸都气得通红。
“他是从头到尾把咱家人当冤大头耍了”憋了半天,他咬牙切齿的狠捶了下桌子。
杨氏示意桂云:“去沏杯降火的凉茶。”
“是”桂云应诺去了。
祁欢就暂时没管祁文景,她只是仔细斟酌着问管玉生:“你去吕州一切都还顺利签和离书时,凌至诚具体是个什么态度”
“小的没跟他闹红脸,只道是侯爷不同意他休妻,他若要与咱家断绝就只能和离。他那边态度也强硬,眼瞅着是不把咱们侯府看在眼里了,但在此事上头却未曾犹豫或者拿乔,很痛快的就重新签了和离书。”管玉生道。
因为祁文景被气得不轻,他说着,又忍不住偷瞄了对方一眼:“许是觉得小姑奶奶与他夫妻多年,彼此手上皆有把柄,再者还有凌家的两位姑娘夹在中间,他以为咱们会有顾虑,不敢公然打压或者拿捏于他吧。”
否则,区区一个六品官,对着长宁侯府,他凭什么嚣张
合着
这货这是卡bug呢掐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和名声大过天的世俗道理,以为他能反过来将长宁侯府给拿捏了
祁欢虽然自诩见多识广,也仅是在脑残剧里才见过这样拼命作死而不自知的反派,整一个就无语住了。
该问的都问过了,她就暂且打发了管玉生先下去。
桂云送了凉茶过来,祁文景的确是气得狠了,他这么一个讲究的书呆子也是端过去就不顾仪态的牛饮,直接一饮而尽。
一杯凉茶下了肚,总算也稍微冷静了几分下来。
祁欢问:“父亲您之前不是叫三叔和姑母他们都一起过来商量过一次了吗现在事情核实,准备怎么处理”
祁文景道:“老三说得对,这么些年他吃咱祁家的都得叫他吐出来,包括的他的家小在内,得全部把他们打回原形,叫他们吃点苦头和教训。他凌至诚以为他一个穷酸,那就是赤脚的不怕船鞋的,可是他忘了,这么些年他顺风顺水荣华富贵的日子都是仰仗文姮从咱们家带给他的,他的官位和现在的好日子就是他的鞋”
说着,他就已经急促的站起来往外走:“我再去一趟老三那,敲定一下具体章程,这事儿也没必要拖着,尽快了结吧。”
他这边急匆匆的走了,而祁欢一听祁文晏插手了,也就直接躺平,十分放心的懒得再掺合,回隔壁书房继续看着祁元辰又做了半个时辰的功课也就回自己院子睡了。
以现代人的思维,会觉得罪不及家小,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凌至诚这事上连他那个原配和几个孩子都一起收拾了,祁欢也并不觉得过分。
这些人这些年都跟着他心安理得的在吸祁家的血,又沆瀣一气,把祁文姮当猴耍,这些年里背后不知道是怎么嘲笑和厌恶自家人了,现在自家若是还要妇人之仁的同情人家
那属实就是圣母心泛滥了。jujiáy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
次日,祁文景就把除祁文晏之外的其他兄弟姐妹又都叫了回来。
众人聚在一起商议一番,最后还是派出祁文姮这个当事人亲自出面,拿着祁文景提前给她写好的状纸和祁文景叫人从凌至诚老家找回来的证据去了京兆府衙,告了凌至诚一个欺世盗名和蓄意行骗之罪。
而她之所以肯去
则纯属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被气得很了,正在气头上,只想报仇出气。
事实上,在祁文景今天叫她过来之前,她还压根没多想,也没想明白凌至诚那些事情里面的弯弯绕绕,只当是凌至诚眼瞎,背着她养了个家世样貌哪儿哪儿都不如她的外室,并且现如今还要为了这女人和几个私生子休了她。
她对凌至诚没有半分眷恋,只是不甘心自己被这么个女人比下去,所以这些天才一直在咬牙切齿的生闷气。
当从祁文景这得知凌至诚养的那个女人其实是他在进京前就明媒正娶的妻子,相形之下她反而变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一个
这种欺骗和羞辱,叫她当场就炸了。
祁文景也就趁着这股劲儿,叫她自己去衙门递的状纸。
这状由她出面去告,渲染一下,还能勉强引导舆情将她包装成一个烈性的不甘被渣男欺骗的受害者,并且祁家对外也隐瞒了凌至诚递休书那一茬儿,只道是祁文姮这次回吕州发现了凌至诚的猫腻,一怒之下不甘受骗主动请离,然后一身傲骨的回京告状,誓与渣男一刀两断。
世人皆是同情弱者,把祁文姮这个形象树立起来,看热闹的无关人等在同情她之余,反而会有很多人忘记看笑话了。
但如果这状子由长宁侯府去递
那就等于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他们人才济济的一座侯府居然被个一名不问的穷小子给耍了,现在是发现真相之后恼羞成怒,这才仗势欺人的要办人家。
届时
不仅没人会理解祁家人的憋屈,反而会把整个家族都推上风口浪尖,弄成最大的笑话
这两种选择之间
可谓天壤之别
凌至诚是曾经的二甲进士,是在皇帝跟前露过脸的,如果祁文姮状告他的这些事查证属实,严重些甚至能给他定上个欺君之罪。
甚至都没用祁文景和祁文晏其中的任何一个去京兆府打招呼,京兆府尹立刻就派心腹的前去核实案情。
由于管玉生去吕州签订和离书那次,双方虽然横眉冷对,但却并没有爆发明确冲突,这就导致凌至诚完全放下了戒心,只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长宁侯府的常年掌控,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且不加掩饰的一家人在一起招摇过市了,就带着他那糟糠之妻和儿女们喜滋滋的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京兆府的师爷过去,将他一家堵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也有人根据状纸上的陈述去他上一任的地方上和他老家都一一走访取证
祁文晏对这案子的判定结果,自是提前使手段给京兆府尹打过招呼的,最后甚至都没用将凌至诚押解回京过堂就有理有据的定了他的罪
杖责之后罢官流放,其子女也全部戴罪,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并且没收名下所有产业归于被他骗惨了的祁家三姑奶奶祁文姮。
这也就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臭穷酸,现在手上的一点产业,一部分是利用祁文姮的嫁妆钱生钱弄来的,剩下的另一部分则是当官这些年的俸禄,和中饱私囊,搜刮来的,否则
怎么都得叫他给祁文姮一个赔偿。
凌至诚对长宁侯府,等同于螳臂当车,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这案子结得算是漂亮又利落,各种查证核实证据之下也仅用了半个月就审结执行了。
但是随着这案子尘埃落定,大获全胜的祁文姮却慢慢回过味儿来,又哭天抹泪的找回娘家,当着两个兄长闹:“大哥二哥,你们到底是不是在坑我这状是告了,那个杀千刀的也得了处置被罢官流放,可是她这一获罪,我的妙姐儿和娇姐儿却都成了犯官之后,我们娇姐儿岂不是要嫁不出去了”
凌妙妙的事她一直不知道,并且自从凌妙妙被二房强制送走之后,她自觉没了挽回的指望,后来再见面虽然是对二房夫妻俩横眉冷对,但也没再追问过凌妙妙下落。
毕竟
岑氏是说把凌妙妙远远送出去找人家嫁了,肯定不会嫁的什么门户相当的好人家,这女孩儿一旦嫁了人,后半辈子就定了性了,她就算不依不饶的再把凌妙妙要回来,这孩子也只能是砸回手里来,没什么意义。
现在在她看来凌妙妙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但凌娇娇却还可以拿出来说事儿。
岑氏对她也不惯着,当即反唇相讥:“你上回哭闹着回来求你两个哥哥做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说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你出了这口气,你大仇得报,死也瞑目。怎的,现在吃饱了饭就反过来砸碗姑奶奶你这般不厚道,以后再有什么事可别找回来求做主了,我们可谁都伺候不起你。”
祁文姮这会儿刚刚和离,还处在风口浪尖上。
她没了夫家,所有的指靠都在长宁侯府。
并且,大房和二房现在还且“和和睦睦”的住在一起呢,以她的眼界和脑子,甚至都没意识到等出了丧期两房就要分家。
是以
现在被岑氏给阴阳怪气了,她也像是被人掐住了翅膀,压根就不太敢回嘴,就怕是真把娘家人惹恼了以后不再管她。
她抹着泪,声势瞬间弱了下来:“二嫂你也是做娘的人,我是为着娇姐儿一时情急,你还要鸡蛋里挑骨头,这时候都要挤兑我吗我就是发愁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以后怎么过。”
岑氏不与她逞口舌之快,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
凌妙妙算计祁元铭之后,她就对这个小姑子一家都恨之入骨了,尤其现在祁元铭死了,再看这一家人,就更是牙根痒痒。
祁文姮在她这碰了钉子,就只能又找向了全场最好说话的祁文景:“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祁文景又何尝待见她
可是做为一家之主,他又不能撂挑子,也就没好气道:“你哭天抹泪的有什么用跟那么个渣滓骗子过日子你又没法过下去,不和离你怎么办之前不是就说好了,你先赶紧出京避也避,等着父亲的丧期过去,届时我与你二哥一起琢磨一下再给你找个人家。”
说着,他看向同样哭成了泪人儿的凌娇娇,这才软了几分眼神和语气:“到时候你带着孩子改嫁,把她姓氏也改了,只要她不是嫁来京城,谁又会知道她生父惹上了官司,她是罪臣之后”
祁文姮自打招惹了官司上身,最近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她纵使在家骄纵不讲理,可毕竟也是堂堂侯府的嫡小姐,出门在外还是重名声和脸面的,尤其在意旁人的眼光和看法。
若在以往,打发她出京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可是现在
左思右想之下,除了出去避风头之外,她也没那个勇气和脸皮留在京城任人指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