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秦峥随手把手机扔一边儿,黑眸里映入喷泉的流丽水弧,冷着脸,手指敲椅背。
耳畔回响那句“她已经联系过司令了,说是前些天淋了雨身体不舒服,没法儿来”。
他又摸出一根烟塞嘴里,突觉烦躁,随手系上风纪扣,开车离去。
秦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一心就盼着秦峥和余兮兮早结婚,可老爷子自己也清楚,时代在变,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旧时候,父母之命那一套搁现在行不通,他们追求自由,崇尚自由恋爱。
秦峥和余兮兮自记事起便接触寥寥,感情基础薄弱,说婚姻,八字都没一撇。
司令员心里着急,跟儿子儿媳合计来合计去,干脆咬咬牙,厚着老脸往上递了一份申请。不多久,申请批了下来,组织上理解并同意,雷厉风行,隔天就把秦峥少校喊过去谈话,一套流程走完,只半天功夫。
所以秦峥这次调动的原因,并非偶然。
不过这种种,余兮兮毫不知情。
此时她倚窗站着,看见那辆黑色吉普平稳驶离视野,鬼使神差的,心里竟漫上丝怪异滋味。
不像是报复得逞的快感,也不像是害人久等的愧怍。
说不清道不明,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什么。
阴沉沉的天好像转晴了些,细软阳光从云层背后投射。
余兮兮踅身往里走,咖啡凉了,她倒掉之后换上热红茶,抿一口,准备继续蹲电脑面前投简历。
手机“叮”一声。
她垂眸,翻开短信箱察看。
出人意料,竟又是那人发的,信息依旧简洁,写着:病怎么样了。
余兮兮心口忽然紧了下。
人在生病时往往脆弱,一句寒暄,一句安慰,足以暖人心扉。她清清嗓子,飞快定住情绪,不让怪异更广泛地蔓延,只冷巴巴回复:还好,多谢关心。
这信息发送出去,不再有回音。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想着这样挺好。秦峥帮她一次,她还他一次;他欺负她一次,她整回去一次,互不相欠,始终两清。
自他回云城,两人的牵连好像忽然就多了起来,她的生活多出一个存在感强烈的“未婚夫”,这真不是个好事。慢慢疏远吧,总能回到正轨。
至于那晚那些奇怪的话……
余兮兮郑重觉得,应该是那位首长一个没留神,脑子被门夹了。
三天后。
这几日的云城气候反常,忽然降了温,阴雨连绵得空气里都有了寒意。恰逢东升街一带新开了家饭店,网上好评如潮,主卖小鸡炖猪蹄,周易最爱,于是傍晚七点多,两个姑娘一道前去尝鲜。
店老板是个耿直人,中份也顶其它店的特大份,两人胡吃海塞两个小时,终于堪堪把半锅内容吃进肚子里。
结完账走出店,余兮兮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五十五。
月明星稀,霓虹熠熠。
这截路没有车位,余兮兮的车停在附近一个老旧居民区里,距离饭店大约800米。周易口渴,到街对面儿的711买水去了,于是她独自一人去小区开车。
东升街是云城著名的美食街,街道两旁全是各色各样的餐馆,大到中餐西餐酒楼,小到混沌饺子烧烤,应有尽有,消费档次也参差不齐,贵的一餐几千上万,便宜的二十块以内。
她低头刷微博,顺着街沿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忽的,“……余兮兮?”
一道嗓音从背后响起,似乎很不确定。
她挑眉,转身回头,看见一个高个儿男人站在不远处,大背头,蓝西装,面料考究做工精细,更衬出一副挺拔身材。容貌英俊,只是一双眼睛略微浑浊,脸皮泛红,脚下步子摇摇晃晃。
余兮兮看清那人后瞪大眼,显然相当惊讶:“韩是非?你怎么在这儿?”
韩是非甩了甩头,口齿有点儿不清:“兮兮,真的是你……”说着就朝她走过来。
酒气扑鼻。
余兮兮眉头皱紧,往后退三步,“你喝多了?”
“没、没有……”韩是非抡着舌头蹦出几个字儿,摆摆手,上去就要拉她,“走走走,碰上了就一起吃个饭,今儿我做东,就在‘食典’……”
她急急要避开,不料他动作极快,竟一把将她的手腕攥入掌中,大力拖拽着,不由分说就往后扯。
“我靠,你发什么酒疯!”余兮兮甩手,怒冲冲道,“毛病!”
韩少爷酒上头,嗤了声,竟伸手去刮她脸蛋儿,含混道:“诶,我说余兮兮,你他妈怎么那么难上?老子追你这么久,手都不让摸一下,几个意思嗯?你一般都跟谁约?我实话告诉你,这圈儿里没几个技术比我好的,不吹牛逼……”
她勃然大怒,“约你大爷!”无奈力气不敌,竟半天没脱身。
地处繁华路段,两人争执,周围不少人驻足围观,但却没几个人愿意蹚浑水帮她一把。她腾出只手要去摸手机,打算求助。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嗓音在背后响起,语气很淡,偏不怒自威,“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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