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面前的墙壁,一处凹进的地方,干涸许久的灯台被灌满了灯油,明亮的火就跳跃着,红彤彤的的,亮闪闪的,可真好看啊。
孙媳在身后说:“『奶』~你躺下,我给您洗个头,再上点头油给您篦下发,没那邋遢东西咬您,以后就睡的稳了。
老太太语气坚强:“你不折腾,我从来睡得好!”
也不知道怎么了,七茜儿就在老太太身后笑了起来,她想起从前,这老太太对自己最大的报复,就是半夜起来让她倒便盆。
为了折磨她,老太太硬是要在睡前喝半壶水。
从前她从不想她的好,可现在想,就分外有意思了,那半壶水进肚大概也不好受吧……
“你笑什么?”
“没……仰身,对,躺在这个木头上,对……”
“不许笑啊!憋气!”
“憋气那不憋死了!”
“你是精怪,憋不死你!”
“恩,还真许是。”
“我就说么……精怪!”
闻着喷香的头油味儿,陈吴氏觉着自己处处妥帖,身上就没有不被照顾到地方,她仰头躺的百无聊赖,就忽想起自己那孙儿来了。
“七茜儿啊。”
“恩?”
“你咋从不问你男人是啥样呢?你……你就不怕,是个孟万全那样的?”
“……不怕。”
“假话!”
“恩~假话,可我都来了,『奶』你舍得放我走啊?”
“那可不成!他们走你都不能走!你答应给我养老了,茜儿啊,『奶』跟你说,我活下来这三个孙孙,要说脑子好,臭头指定末尾,你要说好看,他人样还算可以,他不是那种能给你富贵日子的人……但是吧,那孩子他稳当又忠厚……”
老太太不知道想起什么事儿,静默片刻,她忽然想坐起来。
七茜儿就按住她道:“您别『乱』动啊。”
老太太心里,孙媳现在排在所有人之上,于是她就想啊,要是七茜儿明儿对臭头不满意,前面还有臭瓜跟臭蛋呢。
算了,不说了,明儿见了人,看对不对路吧,反正,要是不对路,那也没啥,就臭瓜臭蛋一起站好,随她的茜儿挑拣……
篦子在老太太的头皮游走,老太太心里痒痒,就挣扎几下羞臊的问:“……多么?”
七茜儿把篦下来的那些虱子虮子丢进火堂,抬起头笑着说:“不多,您是干净人儿。”
“那是!我最爱干净了……”
火堂传出密集的噼啪声,老太太的话音就转了个弯儿。
“也不,也不老少的,嗨!成年的奔波,谁能少得了这个!别笑我,你也有!”
“恩,有,不少呢。”
“那你今晚盖旧铺盖,回头我也给你篦篦。”
“好。”
这一夜,老太太被七茜儿从头到脚照顾了两遍,等到她骨肉酥松飘在云上被七茜儿送回东屋,她早就『迷』糊的找不到北了。
等到她头发好不容易敖干,再穿上一套新的里衣进了新铺盖,她都没舍得爱惜几下,就迅速睡着了。
等到老太太睡着,七茜儿这才出去,收拾干净了大锅,又给自己添了十担水,新熬了一锅洗澡水。
好在,这种沐浴的灶房下面有口渗井,倒水是极其方便的。
老太太并不知道孙媳忙活到什么时辰,她是睡的香喷的,舒舒服服,她第二日自然睁眼的时候,她都不想起来,就躺在被窝里,觉着自己是个高贵的娘娘。
老太太『摸』『摸』自己顺畅的老头『毛』,又『摸』『摸』新里衣,再『摸』『摸』新铺盖,再一闻,她还香喷喷的……哎呀,这日子美啊。
她美滋滋的看着炕那头的七茜儿想,这丫头甭说臭头了,就凭着她这一手搓泥儿的本事,她敢打包票,这世上便没有男人能抵抗的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卷了一下被头,闻闻新棉花的味儿想,可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的臭头,要是她臭头知道自己给他找了这般好的媳『妇』儿,还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子呢……
永安元年十月二十九,武帝杨藻即位,改元,大赦天下,分封诸臣……永安元年十一月十四,猴日充虎,黄道司命,贵正东,喜正南,福东北,宜:定盟,安葬,入殓,移柩……
这日天不亮,停灵多日的上将军潭士泽终于等来了他的谥号,武肃。
有了谥号,便可做牌位,潭士泽的葬礼总算可以『操』办起来。只是这早就做好的牌位么,却无论如何都摆不出来了。
谭家想要个武忠,也一直自觉潭士泽怎么说都是武忠。
可他们等啊,盼啊,全军上下等了这么多时日,却等来个武肃,实在无法,『操』办丧事的主事人只得命人赶紧去后面重新制来,到底漆水未干的摆上了。
待灵位摆好,谭士元带着自家子弟一起拜灵,他起身之后,就开始头晕目眩身体打晃,站在他一边的长子,少将军谭唯同赶忙上前将他扶住,喊了一声爹,接着潸然泪下。
停灵大帐瞬起一片哀声。
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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